繁星无一✨


就算是美丽的钻石也有一抓一把的瑕疵,被工匠努力打磨也令人不满,更何况那些不是钻石、不被看重的东西。

殓邮/血腥味罗曼蒂克

卡尔先生占有我的时候,我什么都做不了,颤抖的思绪迫使我想要惊叫,却说不出话,只能默默承受这一切。

我能感受到他很克制,很忍耐,像是怕把宝物弄坏,磁性低沉的呼吸起伏在我耳边,我想我应该也是个怪人,甜蜜的漩涡轮转在我脑海之内,软绵绵的塞满了我的全部思绪,就像布偶体内被剪刀划破,泄了一地的填充物…

我什么都做不了,他取走了我的身体。

只留灵魂被遗忘在那片血泊灌溉的花田里。


⋄⋅⋆⋇

我是一名邮差,很多时候我穿着邮局派发的工作制服,带着一只叫威克的狗,奔走于大街小巷之间,传递各种各样的秘密…而威克是我唯一的朋友。

上述内容仅此,离开了繁闹拥挤的街道,乘火车驶过广阔恬静的田野与山间,失去了铜铃,我几乎一无所有,再也没什么可失去的了,但我依然渴望着拥有属于自己的秘密。

卡尔先生拉着我从地狱里逃了出去,我们终于顺利穿过了那道嗡鸣的电闸门,威克被留在了监管者的利爪下,不知道脸上是汗水还是泪水,导致我有些看不清前面的路。

最终我因为过重的伤势倒在了地上,我闻到玫瑰的花香,有人往我的脖颈里注射进了一些药物,我以为它是装着治愈药水的针管,但紧接着我的身体发凉,知觉也麻木起来。

在我彻底昏死过去之前,卡尔先生附在我耳边说道,像我这样的人,留在世上一定很没有归属感,没有任何活着的意义,也触碰不到理想的幸福吧。

他用平日里冰凉,此刻却跟我相比起来无比炽热的手抚摸我的皮肤,并且说,要用自己的方式来引渡我,我会在另一个世界重新获得幸福的。

卡尔先生是个温柔的人,这是在不久之前收到他信件的我就已经知道了的事情,我喜欢卡尔先生,但其实我更想直接称呼为伊索。

他似乎并没有我的年龄大,身高却比我高出了半头,如果我没有在做梦的话,最后伊索挽着宛如人偶的我,跳着优雅感性的舞蹈,在我的眼睛上虔诚烙下一个沁人心脾的吻。

他还为我准备了精美的菱形盒子,里面铺盖了柔软的垫子,躺上去甚至比床还要舒服。


欢迎来到第二场游戏。

伊索似乎明白了循环往复的性质,他活下来,与或老或新的求生者参与下一局比赛。

当他看到我的时候有些震惊,或许应该说,是无比震惊。伊索以为我死了,但是我还像参加第一场游戏之前那样完好无损。

那些被永远留在游戏中的选手再也没有出现过,或许是因为我死在了场外,所以并不能算得上是“真正”的死亡,伊索并没能如愿将我杀掉。

他的神色带着一丝难察觉的探寻与失望,如果不是心思缜密的人是看不透伊索的,我深知这一点,他仍旧表现的像往常一样自若。

如同架上刑场的犯人,游戏开始前将要享受一顿丰盛的晚餐,伊索递给我银色的刀叉。

他几乎寸刻不离地盯着我的脸,这让我有些窘迫,开始的时候我不知道我是否该装傻,但当伊索又像先前那样接近我,我决定跟小说里描写的俗套剧情一样,假装失忆。

还记得,当我从房间的床上重新睁开眼时,这种感觉实则很奇妙,我的灵魂像是被人移动,装到了一具新的躯壳里,明明自己深知不是之前的那一具,却完全是一样的,就连我以前因为火灾烧伤留下的印迹都还在那。

我勉强装作自然地切开牛排,香料与胡椒浓郁的味道刺激着大脑皮层,至于伊索为什么会向我递来刀叉,这是因为在第一场游戏开始前,我们就在以“朋友”的形式进行相处。

朋友互相向对方递某样东西,是很合适,很正常的——我想我们都这样劝过自己了。


我是装傻的天才,“老爹”说我长着一张骗人的脸,他用剔骨刀轻拍我的喉咙,警告我即便知道了秘密,也要把它死死咽在肚子里。

所以我同时也是坚守秘密的天才。

我多想告诉伊索,我思念他绅士的舞蹈,还有香甜温热,让人头脑混沌的吻;那些对我做过的一切,都像万花筒在梦境重复绽放,但倘若我现在说出口,显然是不合适的。

我害怕伊索会在游戏里杀掉我,但如果他放弃了入殓我的想法,那我们还是朋友吗?

可能我的想法有些不对劲,我,我是说,我们的处境并不相同,伊索的目的是杀掉我,而我只想要一个朋友,一个真心的朋友。


我看见伊索受了伤,高大的鹿头怪人将伤痕累累的他捆在椅上,我离开电机带着威克便赶了过去。监管者用鼓起青筋、凶猛强大的手臂甩动着爪链,那带着倒刺的利器瞬间咬住了我的腰。

极大的拖拽力将我拉到了那可怕的身影下,但我的大脑十分清醒,眼睛,脚步,始终寻觅到的只有一个目标,当我站到了危险区域内之后,就从未想要改变过方向。

我的手终于触碰到了紧绕的荆棘,在伤口险些被撕碎的时刻,监管者挥下的重锤落在我的悲上,但最后我握住了那只微凉的掌。

离深渊近一点,也就离伊索近一点。


忘记最后发生什么了,或许真的死了。

我又听见熟悉低哑的男声在我耳边响起,很好听,有种如约而至的归属感,我很喜欢;我想这又是场往如常日,在结束了所有工作后,倒在床上沉沉做起的一场美梦吧。

分明是错误的感情,却比蜂蜜还要甜蜜,就在我本该将他推开的时候,我落入了网中。

还有什么要比一个吻,还要使我混沌又清醒的呢?杀掉他,杀掉他,杀掉这个邮差,我的耳边不断浮现出那颗心命令般的声音。

是伊索,是他的欲望与渴求,我能听见。

这次他还会像那次一样,装扮我,拥抱我冰凉的身体吗?当它与心系的对象紧挨着,我的心脏将充斥无边活力,它因为伊索而死,又因为伊索在情不自禁地鼓动。

这次,他没有将我放到盒子里,他抱着我软绵绵的身体来到他的住处——阴暗走廊的尽头,藏匿着疑似地窖仓库的入口。

伊索把我放到一张铁制的床上,医用器材轻轻相撞,冷硬的磕碰声,划开皮肤的声音,在空荡的场地里格外明朗。

伊索在我的左心室缝上了他的名字,我想这也许就是人们常讨论的“占有欲”,被人触摸理应是件十分让人羞耻的事情。从没有人对我这样亲密,而此时我被拥有爱意、细腻的手法照料,无时无刻不在牵动着我的思绪。


他在我的肋骨刻下了述说爱情的书信,就像我同样感受到的那样,我爱伊索,他给了我相同份量的东西,现在我的胸膛满满当当,被温暖填补的十分充足。


第三局游戏,再次睁开眼。

我不明白为什么我还能复苏,我应该已经在上一场游戏中,被监管者砸了个半死不活,而后被伊索强行带走了才对。

我应该死在了那里,我的灵魂也应该被封锁在了赛场中,与那些悲哀的亡灵困在一起…

就在此时,伊索提着箱子从我身旁路过,他的眸里无色无神,唯有胸前的口袋里戴着一朵引人瞩目的花朵。

鲜明的像是太阳在风雨剥开后珍贵的颜色,那朵花代替了应有、却杳无踪迹的光芒,去照亮整个暗无天日的凄迷角落。这使我顿时回想起,那个开满馥郁黄色玫瑰的花园。

我情不自禁地笑了一下,威克抬起头望了一眼幽暗的天空,有乌鸦在干枯枝头零星寥落,原来这个庄园,原本就是伊索为我准备的棺椁。


我把手放到胸口的地方,品味着伊索发自肺腑的生死诗歌,里面不乏每句末尾对我的留恋往返。

天上轰隆隆地开始闪起雷电,有小雨滴下来,随即变得恰似要赢过海啸那般。

我眨了眨,水珠从我的睫毛流入双瞳,缪斯女神像屹立在教堂高耸的建筑两侧,就像伊索摆在地下室里存有我尸体的那几具棺材。

游戏快要开始了,我却无动于衷,站在教堂的门外独自等待着。预备时间倒计时,随着雷鸣再次撕裂似的落下,伊索出现在了赛场的入口。

他苍白的脸看不出血色,但我知道,他会因我的乖巧而熏染变红,血液涌动着,每一秒钟都在提醒着我。

死亡天使,今天又是哪一块呢?

伊索隔着口罩,指了指嘴巴的位置。我来到他面前,灰暗的世界好像在我触碰到了伊索的那一霎那,略微发生了波动。

预备的游戏时间恰然停顿在零的位置,我勾起嘴唇向他笑了笑,配合的失去了意识。


我是一名一无所有的邮差。

我躺在开满了黄玫瑰花田里,缓缓抬起手,森森白骨上缠着不少野蛮生长的藤蔓。

我想亲吻那只落在我齿骨上的那只银灰色的蝴蝶,想当然地,它向我道了一句晚安。



end.

评论(22)

热度(2736)

  1. 共161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